運動生理週訊(第227期)
文化課與術科的比重省思~~大陸雜技學校參訪感(August.22.2006)
李心瑜(文化大學舞蹈研究所)
雜技，在台灣又稱為民俗特技，是一門競技意味十足卻又蘊含豐富藝術的學門，在中國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。它融合了力技、運動原理與技巧，以及中華文化諸多藝術特點，創造出具有華夏民族獨特風格的百戲雜藝形式，因此亦有學者稱之為「百戲雜藝」。在現今的21世紀，雜技仍持續發展中，不同的是因應著時代的需求，在人才訓練模式以及表演技巧方面，都有了大幅度的躍進。今年暑假，筆者有幸隨著任職學校的雜技考察團，前往雜技的發源地—中國大陸，一探其究竟。雖然了解在訓練上有許多問題是制度面無法解決的，但普遍而言，大陸雜技學校的學生，在舞台上的表演性與舞臺下的抗壓性，的確超越臺灣目前學制內雜技學生。原因無他，只因他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？為了何而學？目標是什麼？連畢業之後的進程，幾乎都有90%以上的機率留在本行。相較之下，臺灣在雜技界的莘莘學子，也許是太多外來資訊的衝擊了，對於練功吃苦的忍受度就差了點，相對的也就影響到自身畢業後的生涯規劃。古人常云：吃得苦中苦，方為人上人。雜技老前輩也說：要把吃苦當吃補！把這個觀念套用在雜技的學習上，真是在適合也不過了。另外筆者小時候常聽到的〝台上十分鐘，台下十年功！〞一詞，更是道盡了雜技學習時的艱難與心酸。
有得必有失，在筆者此次參訪大陸的三個雜技學習單位中(上海馬戲學校、杭州曲藝雜技團，以及廣州戰士雜技團)，沒有一個單位是在空閑的。美其名在放暑假，事實上各個單位都有學生在練習中。上海馬戲學校的學生每天上午回校練功(在課堂時間外練的功叫做私功，在筆者參訪時即看到有學生吃完飯利用休息時間在練私功)；杭州曲藝雜技團與廣州戰士雜技團的學生，則都是吃完早飯練一個上午的功(從八點半到十二點左右)。中午天氣熱，吃過中飯後讓學生休息到三點，再起床練功到五點半左右，沒有暑假，僅在過年放個十來天的春假。套句上海馬戲學校老師的話：十天不練，可要一個半月才有得恢復，事實上在所有雜技老師的心中都認同這句話。只是這些雜技學生中最小的僅五歲，最大的二十來歲，看著他們背膀上因磨傷而結的痂，還有那一床床疊的整整齊齊的床鋪棉被，令人不由自主地替這些個離鄉背井的小娃兒們心疼了起來。他們練到了功夫，可他們好像也失去了些什麼………。
與浙江雜技團全體照
不可否認，這些娃兒的功夫硬是了得，一個抬腿隨隨便便就超過頭頂，後彎腰再將臀部置於頭頂也是家常便飯，這些睥睨傲人的訓練成果，絕非是經年累月一言得以蔽之。筆者禁不住好奇詢問的結果，得知原因之一也來自於雜技(術科)時間與文化課(學科)時間的比例規劃懸殊。學生們白天除開吃飯、睡午覺時間外，幾乎都是練功時間，晚上的空檔才拿來作文化課學習用，且一天約不超過兩個小時，難怪會有這麼驚人的效果。但是是否會與外界的學科造成落差呢？據老師們的回答是：對於送孩子來學雜技的家長們，學校都會事先告知，要學得好一身功夫就必須有所犧牲，這是沒有法子兩全其美的事兒，因此家長也都需體諒。這與目前仍以高學歷、升學主義掛帥的台灣教育理念相比，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！事實上，這些雜技學生們常是依附在體育學院的學制裡，拿的也是專科學校的同等學歷。因此除了學得本事之外，學歷也有了，若能得到全國雜技比賽大獎或是晉身為國家一級演員，那待遇更是不同凡響。就好比廣州戰士雜技團著名的節目《天鵝湖》中的男女主角，那精湛的技巧驚攝全場，各方邀約的演出不斷，檔期至少已排到後年，為雜技團賺進了大把鈔票；相對地廣戰(雜技團)這方也提供相當優渥的報酬給兩位演員，甚至替他們父母也安排了生計，讓他們能經年累月的在外演出而無後顧之憂。因此看在後生小輩的心中，諸多成功的例子擺在眼前，國家早已擬好他們未來的方向。他們要做好的只是好好學習、認真練功、比賽拿獎，對於個人在過程中所受得一些苦楚或犧牲，或許也就算不了什麼了。
筆者又問：對於這麼辛苦的學習，老師需要用打罵方式來鞭策學生嗎？上述三所雜技學校老師給的答案都是否定的。今非昔比，大陸目前受到政策一胎化的限制，老師們也坦承現今的雜技就學率已不如以前，甚至可能是每況愈下。但為順應時代潮流，早已不時興打罵教育。因此在每年入學人數變少情況下，素質訓練(身體基本能力)也會較以往困難，但要求並不因此而減少，不論學術方面，大陸老師ㄧ致認為必須加入科學化的訓練與管理方式，才有可能全面提升學生素質。廣戰團長(中國雜技藝術家協會副主席)寧根福先生說的妙：我們中國雜技團去國外比賽是去拼命，可人家外國馬戲團的空中飛人可是不要命！這可怎麼比啊？足見各國雜技藝人為了在國際比賽中嶄露頭角，無不竭盡心力。雜技，這個作為傳承中國2000年以來的古老藝術文化，極具競技性與藝術性。在凡事講求科學化的今日，即使在發源地的海峽彼岸，同樣不可避免的面臨到當代教育的問題。如何傳承？如何發揚光大？如何在既有條件下分配資源、規劃課程？以達到學科理論知識與術科技術層面的雙贏學習效果，恐是所有關心雜技教育的人們接下來應審慎思考的課題了。
